克里姆·裘克人在凯尔·莫罕(上)
《1.做客》
“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好久没见了。欢迎欢迎。”
闸门缓缓上升，维瑟米尔走了出来。同样是不怒自威的猎魔人宗师，可比起安德森，这位狼学派的宗师少了几分锐气，深沉和睿智更加凸显出来。老猎魔人看着两位蝎尾狮学派的大小伙子，热情的与他们握手。基根微微颔首，道了声“中午好”。斯坦则表现得不那么拘谨，大大咧咧的说道：“中午好老先生！我很想你啊！”
“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
“我们给安德森上坟来着，顺路过来探望一下你们。”
“唉……安德森的事我很遗憾。”老猎魔人抿了抿嘴，“改日我会去看他的。”
“谢谢您。”
“好啦，别在这儿闷闷不乐了！请进来吧！”维瑟米尔一边说着，一边将基根和斯坦引进主堡的大门。
“老爷子，今年都有谁回来了？”
“我、艾斯凯尔和兰伯特。杰洛特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不久也就回来了。”
凯尔·莫罕的城堡布局其实和克里姆·裘克大差不差。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吸到这堡垒里盘旋了上百年的穿堂风。火把和炉焰那跳跃的火光也照不亮空旷的黑洞洞的大厅，基根有种错觉，他觉得凯尔莫罕的火焰从来没有熄灭过。
“哟，蝎尾狮学派的药罐子来了！”
鼓捣着酿酒设备的兰伯特大喊起来，欣赏着卡塔卡恩尸首的艾斯凯尔听到动静，看见基根和斯坦，向他们招了招手就继续研究吸血鬼。维瑟米尔走出了后门。
“欢迎光临，斯汀格，还有……茅房刷。”兰伯特端着一缸新酿的烈酒走过来，他跟基根握了握手，对斯坦却只是吐了吐舌头。“来得正好，尝尝我的土豆皮佳酿！”
“佳酿？我怎么觉得是魔药的基剂啊。”虽然这么说，但基根还是给自己和斯坦接了一杯。“不请艾斯凯尔一块吗？”
“他现在正跟他的小美人约会呢，没空搭理咱。来，敬你们的健康！干了！”
“喝酒还谈什么健康……干！”
“干！”
基根和斯坦一仰脖，将透亮的伏特加一饮而尽。斯坦辣得直吐舌头，恨不得再喝一桶水解辣。基根整张脸都扭在了一起，憋了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一句：“铁手套跌下神坛。”
“这就受不了了？没用的东西。”兰伯特嘲笑道，尽管他也被辣得够呛。
斯坦留在兰伯特身边陪他一块扯皮，两个人互揭老底揭得不亦乐乎。基根则倒上满满一大杯酒，悠闲的踱到艾斯凯尔的吸血鬼旁边。“哎，哎哎哎，艾斯凯尔！别研究这臭皮囊了，喝点儿？”
“好，谢谢。”艾斯凯尔接过杯子“咕咚咚”的全灌了进去，神态自若。基根在心里啧啧称奇，真是生冷不忌。“好一匹健壮的卡塔卡恩，这腿赶上魅魔了。干死它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基根扒开吸血鬼的嘴，果不其然，牙全被敲掉了。——就有人愿意收集吸血鬼牙串串儿，一套牙能额外挣个仨瓜俩枣。
“我盯了它俩月，整俩月。”艾斯凯尔正要讲述他和卡塔卡恩周旋的经过，忽然，一个巨大的黄色漩涡凭空浮现在大厅中央，霎时间桌倾椅翻板凳倒，瓶瓶罐罐满地跑。强烈的气旋扰乱了平稳的穿堂风，刮来一点奇异的香味，紫丁香和黑醋栗。一个黑影出现在传送门中。
艾斯凯尔充满怨气的把手术刀往桌板上一杵，基根本能的把手按在剑柄上。兰伯特刚要破口大骂，就听见斯坦高声喊着“我不是做梦吧？居然是温格堡的叶奈法！”
“呃？哦。”
“我们有一个诅咒急需解除，需要做很多事。兰伯特，艾斯凯尔！动作快！”叶奈法急促的宣告道，艾斯凯尔刚要问为什么，就被她大声的打断了：“淑女正在讲话，不要打断！”
“谁打断谁啊……”艾斯凯尔不忿的搓着脸上那三道疤。
叶奈法发号施令完就“咯噔咯噔”的跑上了摇摇欲坠的楼梯。“干什么干什么？拆楼梯是吗？！”兰伯特恶狠狠的吼道。
“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是雷厉风行。”基根淡淡的说道。斯坦也担忧的摇了摇头。“所以说我不怎么喜欢女术士。杰洛特啊杰洛特，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哟。”
“轰隆！”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满身水泥灰的维瑟米尔拿着水泥铲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老人家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叶奈法把那张床从客房扔下去了。”
基根一下子捂住了胸口，这种暴殄天物的恶行让他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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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务》
四双充满怀疑和不信任的眼睛瞪着叶奈法，而那双美丽的紫罗兰的眼眸坚定的迎着这些不友好的目光。她发现唯一一个不那么盯着自己的猎魔人斯坦是在看自己的高跟皮靴，嫌恶的翻了个白眼。
“哦，把这个骨灰盒带到元素之环。还有呢？”兰伯特用食指敲着那个被称作“护符”的玩意儿，力道越来越大，像啄木鸟一样。
“好，看来你记住了。”叶奈法根本不理会兰伯特的挑衅，又看向基根。“你叫基根，对吗？你的要做的事简单，去采集三种草药：欧薯蓣，长叶车前，还有曼陀罗的根。明白？”
“……”基根不说话。他看叶奈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疑的稻草人。那双紫色的眼睛像是两颗洗干净的葡萄。
“好，不说话算你默认了。艾斯凯尔，你去取叉尾龙的脊髓液。”
“我可以说话了？”艾斯凯尔说道，“那么淑女小姐，干这些事是要做什么？”
“我想我应该是说过了，有一个诅咒亟待解除。”
“谁的？你的？”
“不要多问，照办就是。”叶奈法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女士，容我插一句。”斯坦举起右手，“做完这些步骤之后您要怎么操作呢？”
“还是上一句话。”
“……我就多余问。”
维瑟米尔看不下去了，他清清嗓子站起来说：“好了女士，你得跟我们说清楚做这些事情的原因。像你这样三缄其口，不肯讲明原由，我们没有办法帮你的忙。”
“到时候我会向你们解释清楚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你这么说是吧？”兰伯特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你刚才指派的活儿我也不干。还不到时候！”
“别说了，兰伯特。既然女士这么说了……那么我们愿意帮忙。”
“哎，请好吧您。”艾斯凯尔不紧不慢的跨上剑，晃晃悠悠的蛄蛹出了城堡，走走停停，弯弯绕绕，一会儿看看乔治大师的壁画，一会儿玩玩勺子，一会儿假装赏析压根瞧不上眼的训练剑。
“抓紧行动！都动起来！”叶奈法说着，又急匆匆的上楼去，几口大木箱飘飘忽忽的跟在她身后。基根无奈的摇摇头，就要出门办事，却被斯坦拽住。“干嘛干嘛？你真得去啊？”
“不然呢，艾斯凯尔都去了。”
“哥呀，我是真喜欢你这个老实劲儿啊。”斯坦说道，这话也是实话，也是损基根。“你没看他是磨洋工呢吗？用不着那么急！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
“你看她跟狼撵的似的，能不急吗？还是去吧。”
“就有这样的人，有没有狼撵都一个劲猛冲，不用管。真到那时候了再办不迟。这三样药不跟灰头蕈似的那么稀有，说不定在凯尔莫罕的药柜里都能找到呢！”
“哎，刷子这话我乐意听。”兰伯特插嘴道。他把满满一箱子炸弹放在楼梯下。上面沾了些许的青蓝色粉末，是反魔法炸弹。“斯汀格，你也不用太把她当回事，来了狼堡该吃吃该玩玩。实在不好意思，就去帮老爹砌墙吧！”
“嗯……”
“你别提醒他啊兰伯特，他真会那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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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味》
“……哎！索尔维娅。你吃过饭了吗？……我现在在凯尔莫罕。狼学派的地盘，我们以前老来这儿玩。……我兄弟在跟狼学派的小孩打昆特牌。我？我当然没参与啊，是真的，我没说谎。哈哈……”
楼顶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爆裂声，接着是叶奈法愤恨的咒骂。基根惊得打了个寒颤，又继续对着那个小镜匣说话：“啊，没事，继续……什么千里镜？……那应该是叶奈法鼓捣的。她也在这里。……唉，你这个朋友也挺有意思的，上来对着我们一通指手画脚，每个人都安排上了任务，想问问原因吧，她只说要解除诅咒，别的都没透露。……唉，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嗯，我也想你了。我想你就像齐齐摩下蛋那么多。哈哈哈……行吧，那先不聊了。那个，我……不，没什么。再见。”
合上传声器，基根闭起眼睛，回味着从这个装置里传出来的略有失真的索尔维娅的声音。“传声器，好高端的装置——抱歉，年轻人，我无意探听你的私事。”老猎魔人走了过来，坐在木桶上。点起一斗烟，舒舒服服的抽起来。“是你的爱人为你做的吧，她也是女术士吗？”
“嗯嗯。”
“看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她也很尊重你。”
“是啊。”基根深吸一口气，把维瑟米尔喷出的烟也吸了进去，再说话就是一咳一咳的。“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说明情况，也不会用命令的口气跟咱们说话，咱哥们儿也不会那么抵触。不过她可能会在兰伯特身上多花点工夫就是了。”
“呵呵。”
“老先生，您年轻的时候也谈过恋爱吗？”基根像是问自家老头子那样的问维瑟米尔。
“也有啊，只不过那时我也不算年轻了。那是在几十年前的奥森福特……她是位贵族大小姐，我受她父亲雇佣去除掉一头蝠翼魔，跟那位老爷讨价还价时她碰巧经过，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她迷住了，她也是一样……后来我们经常在晚上幽会，这样持续了几周，还是被发现了。我狼狈的逃出了牛堡……再也没有回去过。唉……”
“那么……安德森……有没有过？我问过他有没有什么罗曼史，他总不肯说。或许您知道？”
“安德森？他谈过！确实谈过！”刚才还面露惆怅的维瑟米尔一下来了兴致，“那年岁早了，得是一百多年前吧。他就我和他去到阿德卡莱找工作，在旅店歇息时，一个有着红褐色头发的女歌手上台表演。那是个多面手，各种乐器玩得出神入化，安德森一下子就看上人家了，一通死缠烂打终于把她追到了手。之后一段时间，他就没离开那家旅馆。但是后来离开阿德卡莱的时候，他没带着那位女孩。当时我想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他还气冲冲的说‘谁问谁死！’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再问起，他说他们分手是因为自己生不了小孩。”
“还有这样的事啊？哈哈哈哈！哎呀我的老爹呀……”
笑着笑着，基根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他借口上厕所离开，刚站到茅房的门口，眼泪就溢满了眼眶。他也不去擦，让风将眼泪吹干。
都说人老多情，一个九十多岁的壮年汉子怎么还动不动掉眼泪呢……难道说这个“人老”是按照普通人的标准吗？基根暗暗想道。
“卧槽！我真你妈了个……”屋里的斯坦发出不甘心的咆哮。“基根！大哥！我输钱了！进来帮我报仇！”
“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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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主角》
作为全大陆最忙的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脑子里塞了太多事情，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挤没了。因此，在看见两个蝎尾狮学派的人时，他还愣了愣神，直到斯坦上去跟他勾肩搭背。“你好你好！狼哥！你变得慈祥了！”
“……原来是斯坦啊，还有基根。”
杰洛特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青年时期，那时自己一文不名，还站在命运的漩涡外，还能一年回一次凯尔·莫罕。有时回到家来就能遇见来做客的他们。他记得基根很慢热，平常话不多，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不把嗓子说到发炎是关不上的。他记得斯坦是个废话篓子，好脾气版的兰伯特，经常吹嘘自己杀了什么什么怪物，或是俘获了哪位姑娘的芳心。后来，他出名了，麻烦随之而来，被从一个漩涡卷到另一个更湍急的漩涡里，和这两个朋友也渐渐断了联系。
“你们怎么来了？”
“哦，是你的爱人叶奈法叫我们来的。原本这几个人不够她使唤，就放了个信号弹把我俩叫来了。”基根拔了拔气儿，打出一个悠长的酒嗝。虽然他没醉，但很明显是变活跃了。
“她让你们去采草药？”
“啊，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基根一拍脑门，“什么来着？……欧薯蓣、长叶车前、还有曼陀罗……”
“是曼陀罗的根。”斯坦纠正道。
“我谢谢你，斯坦兄弟，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呢。”基根翻了翻眼皮。
“喂，狼崽。”兰伯特指着杰洛特领进来的那个手足无措的小东西，基根和斯坦也被它吸引了目光。严肃的蝎尾狮徽章颤动着，好像在嘲笑它的丑陋。“看来这就是叶奈法说的要解除诅咒的玩意儿了吧？”
“对。但是……”杰洛特耐着性子说道：“你口中的‘玩意儿’有可能就是希里。所以能不能留点口德？”
“希里？辛特拉公主？”斯坦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基根也皱起眉来。他们也都听说过杰洛特、叶奈法和这位意外之子的故事。
“口德？去他的口德。”兰伯特自觉尴尬的吐吐舌头，但随即又梗着脖子说：“我就说玩意儿。”
“你……算了。”憋了一肚子窝囊火的杰洛特正要发作，还是忍住了。“你现在要去元素之环么？”
“老实说我并不太想去。”兰伯特倒很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消极，“那段路不好走，而且危险重重。这么些年了，我还是对通往元素之环的山路感到发怵。”
“我陪你一起吧。一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你这么不自觉，就得有人监督着。”杰洛特拿起护符，“稍微一等，我马上过来。”
杰洛特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梯，紧接着，爆炸在城堡里第六次响起。兰伯特大张着嘴，无声的狂笑着。“哎呀，叶奈法的老男仆上去报到喽。我都能想象到杰洛特低三下四的模样了。”
“走吧，斯坦。”基根结结实实的拍了斯坦屁股一下。“陪我一起去。”
“什么？这么点逼事儿还用着带我？”
“看你无所事事的我不好受。陪我一块去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哎！我就逼了怎么着？……啊啊啊！别拽我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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